周口日報·周道客戶端記者 李瑞才 通訊員 李彬

吳自修，女，又名吳德寶，1890年出生在天津市一個殷實的富商家庭里，從小過著富家閨秀的優(yōu)裕生活，接受著良好的家庭教育。她自幼聰穎過人、勤奮好學，十余歲就能飛針走線，極善女工，深受父母鐘愛，但她從很小就不滿這種幽居深閨、孤聞寡識的閉塞生活，不斷向父母提出入塾讀書的請求，而她的父親也覺得自己的女兒應該成為他這個家族里出人頭地的才女，受人尊重，揚名顯親，便答應了女兒入塾就讀的請求。

1902年，正當吳自修如魚得水，徜徉在知識的海洋里，盡情享受著求學歡樂的時候，一場突然襲來的非常變故改變了全家人的生活軌道，父親因官司家產(chǎn)蕩盡，全家陷入哀傷、迷惘和憤憤不平之中。

在現(xiàn)實生活的逼迫下，吳父不得不辭別多事的天津，攜帶當時只有15歲的吳自修，不遠千里，來鹿邑錄求故舊何君武。何君武是鹿邑縣城有名的一位富紳，家資巨富，田產(chǎn)豐多。他早年客居天津，與吳自修的父親相識，交往甚厚，后盤資耗盡，曾經(jīng)借貸于吳父而得以返回河南鹿邑。此時吳門家道中落，無以為生，為避官司，訪友求生，來到鹿邑，故友相逢，何君武以禮相待，吳父將女兒吳自修安置妥當就離開鹿邑，返回天津。

吳自修從此羈留在鹿邑，未曾他出，不久，當?shù)赜忻母患澩踝泳脼樽约旱淖优x書要找一名伴讀學生。何、王兩家同為豪富之家，交往甚密，于是，何君武將吳自修薦到王家伴讀，這使吳自修半途中斷的讀書愿望又重新在鹿邑得以實現(xiàn)。在王家期間，由于她勤奮好學，成績很突出，當時正值青春妙齡，豆蔻年華，穎悟過人，文才出眾，很受人們尊重。

1928年，經(jīng)人介紹吳自修到鹿邑女子小學擔任教師，當時我地下黨在鹿邑女子小學已建有黨支部，在共產(chǎn)黨員李梅村、吳靜如等同志的啟發(fā)影響下，在此期間，吳自修閱讀了大量進步書籍，開始接受馬克思主義理論，從而開闊了視野，懂得了窮人為什么窮、富人為什么富的道理，認識到現(xiàn)實社會里，勞而不獲、獲而不勞是極不合理的社會現(xiàn)象，廣大勞動大眾，要想翻身求解放，必須聯(lián)合起來，推翻這個不合理的社會制度。

在教學中，吳自修很注意教學方法的改革，備課認真，講解深入淺出，對學生提出的問題總是耐心解答，對學生態(tài)度和藹可親，不擺架子，平易近人。尤其對待貧困人家的孩子，更是關(guān)懷備至，經(jīng)常用自己微薄的收入給他們購買書籍、文具等用品。風雨天，她還接送一些病弱及年齡較小的同學，所以深受學生和家長們的擁戴，在教育界享有很高的威望。

1929年，白色恐怖遍于全國，革命處于低潮，黨的地下工作處于艱難時期，在豫東特委的培養(yǎng)教育下，吳自修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并被推選為中共鹿邑縣女子小學黨支部副書記。加入黨組織以后，吳自修更加忘我地工作。

1929年3月，為了發(fā)動婦女群眾同封建勢力斗爭到底，鹿邑地下黨組織各界女同胞成立了“婦女放足委員會”，開展轟轟烈烈的婦女放足運動，推選當?shù)刂耸客蹩X擔任主任委員，吳自修被選為副主任委員。長期以來，中國女子除了受政權(quán)、族權(quán)、神權(quán)三種權(quán)力的支配以外，還受夫權(quán)的支配。這四種權(quán)力代表了全部宗法思想和制度，是束縛中國人民特別是農(nóng)民的四條大繩索，在黑暗的舊中國，廣大勞動婦女被壓在社會的最底層，她們不僅在政治上、經(jīng)濟上遭受著殘酷的剝削和壓迫，而且精神上忍受著封建禮教、思想、文化的毒害。反動統(tǒng)治階級為了阻止廣大婦女起來反抗和斗爭，把“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等作為統(tǒng)治婦女的道德規(guī)范，甚至連婦女腳的大小也作了荒謬的規(guī)定，他們把一步三搖的所謂“三寸金蓮”標榜為女子至善至美的準則，對廣大婦女進行嚴重的人身摧殘，妄圖以此捆綁她們的手腳，使她們永遠處于受欺侮、受奴役的地位，永遠走不出三門四戶，成為男人的附屬品和手中玩物。在鹿邑這個文化落后的地區(qū)，婦女纏足惡習千百年來一直廣為流行，廣大婦女受盡了纏足的痛苦。在這種情況下，共產(chǎn)黨在鹿邑發(fā)起婦女放足運動，深得社會各界，尤其婦女界的同情和支持。

“放足會”成立后，吳自修和她的同學以鹿邑女子小學為陣地，組織學生、青年婦女進行演說宣傳，向群眾講解放足的好處，指出放足是婦女解放的第一步。只有放足，婦女才有可能參加各種社會活動，才有可能獲得男女平等。同時揭露地主及官僚階級壓迫婦女、玩弄女性的罪惡，在這一活動中，涌現(xiàn)出一大批積極分子。教師吳靜如(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李梅村愛人)，學生王肖蘭(王俊嶺之女)、王鳳蘭、季淑文、孟廣貞(后發(fā)展為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李敬歐，工友簡大姐、段大姐，社會婦女張李氏等。特別是吳自修，在斗爭中表現(xiàn)最積極、最堅決。她們還結(jié)合自己的身世遭遇編排戲劇、快板、詩歌，利用節(jié)日、逢集逢會的機會，或走向街頭，或下到農(nóng)村，向廣大群眾宣傳演出，以血的事實控訴千百年來封建地主階級對廣大婦女的壓迫和剝削，控訴封建禮教吃人的罪惡。她們聲淚俱下的動人表演，深深地教育了廣大婦女群眾，很多婦女含著眼淚當場放了腳，有的還把裹腳布條甩在地上，用腳狠踏。吳自修當時編寫的《婦女放足歌》在人民群眾中廣為流傳。

人生本來天足好，男女一樣做生活。

中國特產(chǎn)惡風俗，女子偏偏好纏腳。

問她纏腳有何用？她說容易找婆婆。

其實丑俊在容貌，不在大腳和小腳。

男女要想都平等，快快放足來上學。

轟轟烈烈的婦女放足運動震撼了鹿邑城鄉(xiāng)，一些封建思想頑固的人極力阻撓，她們讓其親屬或白天放足，夜晚纏足；或在放足會人員在時解下，走后再纏上。對這些情況，放足會的同志一面進行耐心的說服教育，一面利用好壞典型在“軒祠堂”(放足會辦公地址)舉辦展覽，讓群眾參觀，以學習先進，批評落后。為了形成社會輿論，造成對封建勢力的強大攻勢，她們還敲鑼打鼓，走街串巷，挨門挨戶檢查放足情況，發(fā)現(xiàn)沒有放足的要同著她們父母的面，當眾給予解下，裹腳布條由工人簡大姐(人稱大腳彩)用竹竿挑著，三次檢查不放者，還要讓其老公公戴高帽子游街。所以，放足會每到一處，人山人海，非常熱鬧。這年冬季，土匪破城潰逃時，城里盧家女兒因放了腳，行走輕快，安然無事，而她母親因沒有放腳，險些被土匪抓去。吳自修和其他放足會員趁機向她母親宣傳放足的好處，后來她母親很快放了腳。通過此事，許多群眾受到了深刻教育，從此以后，全縣城鄉(xiāng)廣大婦女紛紛解掉裹布條，走出家門，參加各種社會活動，連城中的四大劣紳和梁、王兩家的女孩也放了腳，并登臺做了表演。

1930年后，國民黨反動派頑固地執(zhí)行蔣介石“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漏掉一人”的反共路線，到處逮捕共產(chǎn)黨人。為了保存革命實力，我地下黨的同志先后撤離鹿邑，這時，吳自修仍以鹿邑女子小學教師的身份為掩護，繼續(xù)堅持地下斗爭。當時，鹿邑女子小學的校長換了一個姓張的麻子，此人不學無術(shù)，心跡險惡，專以迫害共產(chǎn)黨人和進步人士為職業(yè)，很受官府垂青，憑著他多年的反共經(jīng)驗，對吳自修早有覺察。1932年6月，我地下黨通知吳自修“處境險惡，迅速轉(zhuǎn)移”。但由于聯(lián)系失誤，書信不慎落入張麻子手中，他看到信的內(nèi)容，不禁為自己又有了一個晉升的機會而暗自高興。于是，他馬上到國民黨縣黨部密報，狡猾的敵人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一面暗中派便衣警察把鹿邑女子小學四面包圍，一面以縣長夫人過生日為名，派人送“請貼”一封，請吳自修前往“赴宴”。一向工作謹慎的吳自修識破了敵人的陰謀詭計，已知道兇多吉少，等送“請貼”的人走后，她立即將黨的重要文件迅速燒光，巧妙地在門前布置了危險信號，以免自己的同志前來聯(lián)系時落入敵人的圈套。

一切安排妥當，她坐在床前，心情激動，思緒萬千。她想到，為黨為人民貢獻出自己一切的日子就要來到了?；仡欁约鹤哌^的路程，是共產(chǎn)黨把自己從一個普通婦女培養(yǎng)成一名光榮的共產(chǎn)主義的戰(zhàn)士，能夠為勞苦大眾的翻身解放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深深地感到寬慰和自豪，可惜為黨做的工作太少了，想到這里，她又禁不住熱淚盈眶，沉思一陣之后，她鋪紙研墨，奮筆疾書，寫下了《婦女解放歌》一首：

女圈黑暗三千載，今見光明已現(xiàn)天。

更有婦女能愛國，須眉豈不愧嬋娟。

豎起娥眉唱自由，登臺演說淚橫流。

孰言平等為目的，萬朵名花盡出頭。

寫罷，她從容不迫地梳理了自己的頭發(fā)，換上一身干凈衣服，泰然自若，從容“赴宴”。

1932年6月20日，國民黨鹿邑縣黨部將吳自修秘密關(guān)押。首先，敵人進行一番無恥的勸降，妄圖以金錢、地位、高官、厚祿來動搖這位女共產(chǎn)黨員的革命意志，但都遭到嚴詞拒絕，回答是：“想從我嘴里得到你們需要的東西，癡心妄想！”敵人用軟的一套不行，6月21日，只好把吳自修砸鐐下監(jiān)，在獄中，吳自修與敵人展開了不屈不撓的斗爭，她大義凜然，威武不屈，保護了黨的地下組織，嚴守了黨的機密，表現(xiàn)了一個共產(chǎn)黨員堅強的革命斗志。

吳自修被捕以后，敵人對她的住處嚴加搜查，試圖搜出我地下黨名單，結(jié)果一無所獲。此刻，吳自修在獄中正為一件事情放心不下，那就是房內(nèi)頂棚上的一卷傳單標語沒有來得及轉(zhuǎn)移。一次趁家屬給她送飯的機會，隨手寫了一張紙條，悄悄放在飯盒底下，帶了出去，第二天，當家屬告訴她宣傳品已安全轉(zhuǎn)移時，她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表現(xiàn)了她對黨和人民的一片忠心。

在長期革命活動中，吳自修贏得了極好的群眾基礎(chǔ)，在人民群眾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吳自修被捕后，在鹿邑各界引起很大震動。她的學生和學生家屬以及教育界人士聯(lián)名作保，強烈要求縣政府予以釋放，敵人在使用了各種手段之后，從吳自修口中仍一無所獲，農(nóng)歷七月初三，國民黨河南省政府害怕此案在鹿邑激出事端，便下令將吳自修押往開封，十多天的鐵窗生活，使吳自修本來就多病的身體更加虛弱。農(nóng)歷七月的一天上午，敵人將吳自修秘密押上囚車，時值盛暑，驕陽似火，熱氣逼人，一路上，吳自修忍受著干渴的痛苦，當囚車行到柘城附近時，吳自修永遠地閉上了眼晴。

吳自修犧牲后，敵人請示省政府，作何處置，省政府回電：“此系要犯，死了也要運來，以驗明正身。”這些滅絕人性的爪牙竟然不顧氣溫甚高的盛暑，將烈士的遺體運往開封，經(jīng)驗證無誤后方才運回鹿邑。

烈士殯葬那天，鹿邑縣城的學生、市民、各界群眾數(shù)百人自愿加入送葬隊伍，很多人失聲痛哭，表明了當?shù)厝嗣袢罕妼α沂康臒o限懷念之情。

撒骨化玉，飛魂成霞。烈士為之奮斗的由勞苦大眾當家作主的日子早已到來，在烈士犧牲后的今天，鹿邑人民正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下，滿懷信心地建設(shè)自己更加美好的家園，以告慰烈士的英靈。②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