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血緣的大愛
——革命老區(qū)鄲城撫養(yǎng)兩位革命后代的故事
周口日報·周道客戶端記者 王錦春 王吉城
馮光明與養(yǎng)母楊素民的合影。照片背后,寫有四個字“恩情如?!?/p>
馮登紫、周榮濤夫婦在戰(zhàn)爭年代
核心提示:
【戰(zhàn)爭年代,革命同志時刻面對生死考驗,需要頻繁轉移、轉戰(zhàn),無暇照顧年幼的孩子。1947年,豫皖蘇邊區(qū)境內國民黨部隊垂死掙扎、瘋狂反撲。期間,戰(zhàn)斗轉移至鄲城縣白馬鎮(zhèn)(當時屬鹿邑縣白馬驛區(qū))的民主政府亳縣縣長馮登紫(新中國成立后曾任河南省委宣傳部副部長)和愛人周榮濤,為了全身心投入斗爭,毅然決定將兩歲的大兒子馮光、出生不久的二兒子馮光明交給當?shù)厝罕姄狃B(yǎng)。無懼危險,鄲城人民用無私大愛視孩子如親生,掩護、保護著革命者后代,并和馮家結下一生甚至幾代的情誼。黨員干部和人民群眾之間的血肉情誼,在撫養(yǎng)的故事中充分體現(xiàn)。】
紅色鄲城,有著光榮傳統(tǒng)的革命老區(qū)。解放戰(zhàn)爭時期,鄲城尚未建縣,縣境分屬鹿邑、淮陽、沈丘三縣管轄,多為共產黨領導下的邊區(qū)民主政權活動地區(qū)。
這里曾經刀光劍影、硝煙彌漫,留下許多紅色傳奇故事。其中,共產黨縣長馮登紫將兩個兒子馮光、馮光明,放到白馬鎮(zhèn)小周莊村、南豐鎮(zhèn)羅張村(羅張村當時屬丁村區(qū)管轄)百姓家中撫養(yǎng)的故事在當?shù)貜V為流傳。
2021年7月至12月,周口報業(yè)傳媒集團《紅色記憶》采訪組在鄲城縣委宣傳部和鄲城縣老區(qū)建設促進會幫助下,多次來到鄲城縣,采訪撫養(yǎng)馮登紫兩個兒子的周德祥家庭、張允增家庭。
為得到更加詳實的歷史資料,12月7日,采訪組一行又趕赴鄭州市金水區(qū),采訪馮光、馮光明兄弟倆。如今,馮光、馮光明分別從省直某廳、省新華書店領導崗位上退下來,頤養(yǎng)天年、撫養(yǎng)孫輩,過著安逸、幸福的生活。
在馮光明家中,記者聽他們講父輩追隨黨的足跡,從硝煙烽火中一路走來;聽他們講不負革命初心,感恩并熱愛著鄲城這片熱土。鮮活的事例讓大家懂得,幸福生活來之不易,紅色江山值得倍加珍惜。
在鄲城這片沃土,有太多紅色故事讓我們?yōu)橹袆?,有太多紅色記憶值得我們永遠銘記。在他們講述下,一個個傳奇故事猶如長軸畫卷般緩緩展開……
寄養(yǎng)孩子,是重托更是信任
1947年,解放戰(zhàn)爭進入關鍵時期。豫皖蘇邊區(qū)斗爭日趨激烈,敵我雙方處于激烈的“拉鋸戰(zhàn)”狀態(tài)。從1947年開始,豫皖蘇邊區(qū)境內國民黨部隊就加緊進攻我解放區(qū),地主還鄉(xiāng)團和地方土頑死灰復燃、卷土重來。
由于革命形勢需要,共產黨民主政權縣長馮登紫經常轉戰(zhàn)鹿(邑)亳(縣)太(和)地區(qū)。馮登紫,1920年生,河南省信陽市息縣人,1938年9月參加革命,1939年7月入黨,曾先后任民主政府雪商亳縣縣長、亳縣縣長。
馮登紫愛人周榮濤(安徽泗縣人)在白馬驛區(qū)老牙店小區(qū)任區(qū)長,每天都要面對各種形式的復雜危險斗爭。她與敵人打游擊周旋,白天隱蔽,夜間偷襲。此時,她的大兒子馮光剛滿兩歲,小兒子馮光明出生不久。在這樣的形勢下,要帶著兩個孩子行軍打仗,和敵人斗爭,有諸多不便且十分危險。
當時形勢有多殘酷多危險,從發(fā)生在馮光身上的一個真實事例可見一斑。
70多歲的馮光回憶說,“為保證行軍安全,不拖累大部隊,父母曾經兩次決心將我放棄。行軍途中把我放到路邊,有人收養(yǎng)就活下來,沒人收養(yǎng)就算了。幸好跟在大部隊后面的區(qū)小隊成員,拾起路邊的孩子并認出是我。我才有幸繼續(xù)留在父母身邊。”
馮登紫任縣長期間,曾多次參加指揮戰(zhàn)斗,獲得重大戰(zhàn)果。在鹿亳太地區(qū),他是敵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受此影響,馮登紫一家人都成為敵人重點追殺的目標。殘暴的敵人對于革命者的后代同樣不會心慈手軟。
當時,鄲城一帶剛剛建立起來的民主政權武裝力量薄弱、武器匱乏,對付不了日益猖狂的反動勢力。白馬驛區(qū)處于豫皖蘇邊區(qū)“三不管”地帶,斗爭形勢格外嚴峻。為了安全,馮登紫和周榮濤商量后決定,將大兒子馮光交由白馬驛區(qū)老牙店小區(qū)小周莊村貧農周德祥撫養(yǎng)。
馮登紫為什么要將大兒子馮光放心地交給周德祥撫養(yǎng)?周德祥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
7月間,記者一行和鄲城縣委宣傳部、鄲城縣老促會有關部門負責人一起,在鄲城見到了周德祥后人——外孫張友軍、外孫女張桂芝等人后,了解到當年的斗爭經歷。
周德祥外孫女張桂芝深情地回憶說:“其實,俺姥爺周德祥當時是黨的地下交通員。因為他在弟兄三人中排行第三,村里人都稱他周老三。以前聽俺娘講過,馮縣長的愛人周榮濤與俺姥爺同姓,都姓周,俺姥爺是黨的地下交通員,人老實可靠,所以他們才選定把馮光寄養(yǎng)在俺姥爺家。為不引起別人的懷疑,對外就說是外甥住在舅舅家。照看孩子的重任主要就落在俺姥爺周德祥、俺娘周占勤、俺大舅周占同身上。俺大舅、俺娘當時都是十幾歲……”
采訪中,張桂芝還透露:“俺姥爺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對自己人來說他是黨的地下交通員,對外人來說他是拿著撥浪鼓四處游走的賣貨郎,經常秘密為黨做一些工作?!?/p>
鄲城縣老干部史料學學會2003年編輯出版的《鄲城史料》創(chuàng)刊號上發(fā)表過一篇周榮濤口述的回憶性文章,記錄了當時的情景:“周德祥以擔撥浪鼓挑子為掩護,為我們傳遞情報。他白天挑著擔子,一頭是針頭線腦,一頭是我的兒子。風里來,雨里去,走村串戶……”
其實,周德祥的扁擔挑子,一頭挑的是生活和責任,一頭挑的是革命和事業(yè)。他用大愛編織的革命搖籃,呵護著孩子一天天成長。
在孩子年幼之時毅然選擇分離,對于馮登紫夫婦來說,是莫大的悲傷和痛苦。盡管有許多留戀和不舍,但為了黨的事業(yè),又不得不為之。當然,患難之時將孩子寄養(yǎng)周家,是他們對年幼生命的生死重托,更是對老區(qū)革命群眾的信任。
視若己出,非親生勝似親生
當時的鄲城還處于“拉鋸”狀態(tài),公開撫養(yǎng)共產黨人的后代,有著極大的危險甚至會引來殺身之禍。然而,孩子的父母沖鋒陷陣,為老百姓打天下,他們把孩子托付給自己,自己就要嚴守秘密,不負重托,視孩子如己出,把革命者的根留住。這一點,忠厚老實的周德祥做到了。
周德祥作為黨的地下交通員,他家也是黨組織秘密的聯(lián)絡點。忙于事務時,他就把帶孩子的任務交給女兒周占勤或者兒子周占同。周德祥經常安排他們,一定要把孩子看好。周占勤、周占同十分懂事,和另外的弟弟相比,他們對這位弟弟十分偏愛。
說起往事,至今仍能讓人感受到其中的艱辛。周占勤的女兒張桂芝說:“俺娘生前經常給我講馮光小時候的故事,聽得多了,就知道了一些細節(jié)……”
一天,有人向地主反動武裝聯(lián)防隊告密,說周德祥家窩藏“小八路”。周德祥知道情況后,立即帶著孩子跑了出去……敵人找不著周德祥,惱羞成怒,只好回去抓周德祥的大女兒周占勤,把她吊到樹上打,問“小八路”藏哪兒去了。周占勤面對敵人的嚴刑拷打,寧死不吐露半句。周德祥妻子看到閨女被打得死去活來,看在眼里疼在心頭。她有三個兒子,只有一個寶貝女兒,決定棄子救女,讓和馮光同歲的小兒子周占賓頂上。周德祥妻子就把兩歲多的周占賓交給敵人,說別打俺閨女了,把這個“小八路”交給你們吧。敵人放了周占勤,留下了這個兩歲多的孩子。畢竟是小孩子,他一看不是“自己人”,頓時哭得死去活來,拼命掙扎。后經知情人辨認,一致認為這個尚在吃奶的孩子根本不是“小八路”,只好作罷。那時,當?shù)乩习傩辗Q國民黨兵和土匪為“蠻子兵”,共產黨的人就是“土八路”。一次,周德祥領著馮光外出后,恰好“蠻子兵”到家里搜查?!靶U子兵”沒找到周德祥,見到周占勤,就嚇唬叫她說地下黨的槍放哪里了。其實,周占勤也知道槍就藏在外面長滿帶刺的野草下的坑里,但她就是說不知道。到底藏沒有藏槍,“蠻子兵”也不清楚,嚇唬她而已。這樣的情況見得多了,周占勤應付他們時也就不害怕了。
生活中沒最危險,只有更危險,每次馮光都能躲過一劫,除了周家悉心照料外,與當?shù)厝罕娊o予的掩護有很大關系。大家齊心協(xié)力保護馮登紫縣長兒子的故事,成為解放戰(zhàn)爭時期白馬一帶群眾的美好回憶。
新中國成立后,馮登紫先后任河南省委宣傳部副部長,省政協(xié)三、四、五屆常委兼學習委員會主任,離休后享受副省級待遇,周榮濤也在單位擔任要職。盡管職務升遷,但對于那段歲月,他們始終沒有忘記。周榮濤在一份回憶錄中深情地表達了感謝之情:“那時群眾生活十分困難,周德祥寧愿自己吃糠咽菜,也要用做小生意賺來的錢買燒餅給我兒子吃。冬天冷,他把買來的燒餅或饃,揣在懷里暖熱再給我兒子吃。他常給家人講,這孩子是革命后代,咱應該保護好革命后代。哪怕用自家人的生命換,也要保住革命者的這條根……”真摯情感的表達,讓人為之動容。
扁擔挑子兩頭顫顫晃晃,撥浪鼓聲兒清脆悠揚。周德祥一生與土地打交道,拿著撥浪鼓走四方,經歷無數(shù)生活苦難,嘗遍太多人間辛酸。新中國成立后,他干的仍是老本行,為了生活,常年奔波于田野村莊,直到1960年正值中年時因病去世。有奉獻,無索取,他如一道光在人間閃現(xiàn),但在他身上體現(xiàn)出來的人間大愛,歷經歲月沉淀尤顯珍貴。
困難時期患難與共、生死相依,使馮家與周家結下了深厚情誼。長大后,馮光選擇參軍入伍,在部隊幾十年一步步成長為解放軍的師級干部。多年來,當年寄養(yǎng)在鄲城的這段經歷,他心懷感恩之情并一直銘記……退休后,馮光有了更多時間來鄲城走一走看一看。他曾來到周家老宅和祖墳祭拜,表達感恩之情,寄托哀思之苦,并看望了周占賓遺屬。
2017年11月底和2018年初,馮登紫和夫人周榮濤先后辭世,周家后人專程趕赴鄭州為兩位前輩掃墓。兩家后人常有來往,成為彼此重要的“親戚”。
面對記者,馮光飽含深情地說:“我在周家時間雖然不長,但父親曾經多次講到,在敵人的威脅面前,周家用自己的孩子為我赴難……這些大恩大德,是我成長過程中,不忘來時路、憶苦思甜的精神動力和力量源泉。”“母親經常告誡我,什么時候都不要忘記,你的命是鄲城老百姓保出來的。”
接力相助,義薄云天渡難關
兵荒馬亂歲月,把大兒子馮光暫時寄養(yǎng)周家,使馮登紫夫婦暫時松了口氣。但是,出生不久的二兒子馮光明寄養(yǎng)何處,是他們面臨的又一大難題。因為一個村子里誰家生個孩子,左鄰右舍都會知道。如果一家突然多出來一個孩子,容易引起敵人的懷疑,后果不堪設想。
干革命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猶豫不決。馮登紫以革命膽識和魄力,經過認真分析,決定將馮光明寄養(yǎng)在南豐鎮(zhèn)羅張村貧農張允增(時年33歲,其妻楊素民28歲)家中。張允增夫婦以前生的孩子先后夭折,此時也正適合撫養(yǎng)個孩子。
從1947年開始,馮光明在羅張村度過了5年的光陰。5年來,他在養(yǎng)父、養(yǎng)母關愛下,茁壯成長。就像許多當?shù)氐暮⒆臃Q呼母親一樣,在這個家里,馮光明一直喊楊素民“娘”。直到新中國成立后的1952年,馮光明5歲時,養(yǎng)母楊素民幾經輾轉,親赴河南省會開封讓他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至今,馮光明仍能清晰記得父母講述的、當年他在“娘”的帶領下回家認媽的過程。
他娘倆到了馮家,馮登紫夫婦見到大恩人至此,感動得熱淚盈眶。落座后,楊素民指著馮登紫、周榮濤二人對馮光明說:“孩子,他倆才是你的親爸、親媽啊……”因為年齡小,馮光明對親爸、親媽有點認生,回過頭又鉆進養(yǎng)母楊素民懷中,大喊著:“我找娘哩,我找娘哩!我不要媽!”他緊緊抱著養(yǎng)母楊素民的腿,就是不讓這個“娘”走,還不認那個媽。此時此刻,大家眼里,都含著幸福而又難過的淚花。
母子倆一時難舍難分。見“甩不掉”這孩子,又擔心自己走后孩子天天哭鬧,沒辦法,養(yǎng)母楊素民只好在這里陪馮光明住了半年時間。慢慢地,馮光明對這里環(huán)境熟悉了,與父母的關系融洽了,最終融入這個家庭,養(yǎng)母楊素民才無限留戀地離開了自己帶大的孩子。
馮光明說起辛酸往事,眼中仍然有“娘”的身影,眼圈依然發(fā)紅。小時候不懂事,想象不出“娘”離開自己那一瞬間心里是什么滋味,現(xiàn)在想想,感覺被一種愛與感動緊緊包圍。
馮光明還談到1972年,他第一次回羅張村看望養(yǎng)母楊素民的情景。當時,這一“事件”甚至轟動整個村子。一位老者還不忘在馮光明面前發(fā)發(fā)牢騷:“你小時候可調皮啦。我抱著你,你騎在我頭上,還尿得順著我的脖子流……”歡聲笑語回蕩在遼闊天空,一切仍然那么親切!
久別重逢,感慨萬千。村里人都說馮光明長得很像他“娘”,因為他是吃著“娘”的奶水長大的啊……
五年的撫養(yǎng)生活,說不盡老百姓的淳樸厚道。那個年代鄲城貧瘠的水土卻給了他豐富的滋養(yǎng)。馮光明說:“我從小就覺得老家是鄲城的,吃饃饃不熟,喝水水不開……”在他眼里,鄲城是永遠割舍不了的鄉(xiāng)愁。老家在哪里?老家鄲城哩!
馮光明和養(yǎng)母楊素民有一張合影,背景是原河南省博物館。那是他參軍不久和養(yǎng)母唯一的合影。照片里,一身戎裝的他站在養(yǎng)母身后,正直偉岸。照片背后,寫有四個字“恩情如?!?。舊社會,“娘”生活在社會底層,受人欺負?,F(xiàn)在,馮光明長大成人,他有能力保護“娘”,要用一生感恩“娘”!
養(yǎng)母楊素民1996年去世時,馮光明攜全家老小披麻戴孝,為“娘”送終。送葬的路上,他每走幾步都要跪地磕頭,感謝鄉(xiāng)親們?yōu)椤澳铩彼托小qT光明深情地回憶說,在“娘”的葬禮上,他含淚致辭,一是感謝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養(yǎng)育之恩,二是感謝村里父老鄉(xiāng)親的鼎力相助。因為沒有大家的關心和保護,就沒有他的今天。
其實,和哥哥馮光一樣,在寄養(yǎng)期間,馮光明同樣遭遇到了各種危險。為保護馮光明,養(yǎng)母和養(yǎng)父都遭到了敵人的吊打。其中,養(yǎng)父張允增的腿被打致殘。張允增1954年病故,終年40歲,一生在貧窮中度過。略顯悲慘的經歷,令人唏噓……
記者專程趕往羅張村采訪張允增的大兒子張士信時,已是花甲之年的張士信幾度哽咽。他說:“以前經常聽母親講馮光明在村里的故事。馮光明小時候很聽話,有聯(lián)防隊員來查時,母親就把他藏起來,他不哭不鬧,乖得很。如今,我們親如一家。我四個孩子都稱他伯伯。逢年過節(jié),工作、生活在鄭州的孩子都要去他那里走親戚。我很想念他們,祝愿他們生活幸福,也感謝馮家對我們的關心和支持!”
時光不語,歲月有痕。在羅張村村頭,提起張士信的父親張允增收養(yǎng)革命后代的事,幾位年近80歲的老人說,小時候就聽長輩講這個故事。的確應該把這些事情宣傳宣傳,教育更多人。如今,人民的生活越來越好,不能忘記和敵人拼殺的革命者!
百姓的口碑就是不朽的豐碑。在群眾心中,這是一段催人淚下的革命故事,更是續(xù)寫親情的人間傳奇。
不忘初心,紅色基因永傳承
艱苦歲月值得懷念,教育人們,不能忘本,更要懂得感恩。至今,馮光仍然完整地保存著周德祥的大兒子周占同1964年寫給他的一封信。這封信洋洋灑灑寫了9頁4000字左右,極具史料價值。
從信中內容可以看出,當年為躲避敵人搜查,周德祥想盡了各種應付的辦法。馮光和周占同有時借宿隔壁家,有時露宿野外。周占勤為保護馮光,曾被敵人采取各種惡毒手段審問,打得半死又蘇醒三次,仍沒說出一點消息。
信中更提到,馮登紫夫婦對群眾的愛、對敵人的恨。馮登紫對地主還鄉(xiāng)團、聯(lián)防隊作戰(zhàn)時的英勇行為受到當?shù)厝罕姁鄞?。群眾中還流傳著這樣一首歌謠:“共產黨八路軍,馮縣長救人民。打倒地主聯(lián)防隊,人民群眾不受罪……”
正因為從小就歷經磨難,所以長大后,馮光、馮光明一身正氣、光明磊落,遺傳了父母的基因。
受父母影響,馮光、馮光明兄弟倆1963年、1964年先后參軍入伍,到祖國最艱苦的地方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在良好家風沐浴下,轉業(yè)后,他們從基層一步步做起,從不依靠父母的關系謀私利。即使走上領導崗位,依然沒有特權和光環(huán),有的只是責任和奉獻。
父親就是他們的標桿和榜樣。馮登紫經常教導孩子們,“無論如何,保持革命傳統(tǒng)不能忘;無論如何,政治上不能出問題。要緊跟著共產黨走,愛祖國、愛人民!”
可以這樣說,年輕時成長于槍林彈雨之中的馮登紫,后來長期從事黨的宣傳領導工作,離休后認真實踐“共產黨員,永不退休”的諾言,曾任省關工委副主任、省新四軍和華中抗日根據地研究會會長、河南老年書畫院院長、省老年詩詞研究會名譽會長、省書畫院顧問、省書協(xié)顧問等職。此外,他還擎旗組建了河南省老年攝影學會,喜愛攝影、篆刻、書法、漫畫,出版有自己的專著,真正做到了老有所學、老有所為。馮登紫從不搞特殊,深受部下尊重,是一位人民公仆的典范。
對鄲城縣,馮登紫有一種特殊的情結。夫婦倆經常告誡馮光和馮光明,在艱苦歲月里你們能夠活下來,不是你們命大,而是群眾的保護和關愛。不能忘了曾經幫助你們的那些善良的人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當你們有了一些成績,要盡力幫助他們……
即使生命最后一刻,馮登紫還專門囑托子女并轉告組織,喪事一切從簡,不發(fā)喪,不設靈堂,不搞遺體告別,充分體現(xiàn)了一位老干部的高尚情操。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2017 年 11 月 29 日,馮登紫因病在鄭州去世,享年98歲。2017年12月20日,《河南日報》第二版刊發(fā)《馮登紫同志逝世》的消息,以示哀悼。
對馮光兄弟姐妹來說,父母雖然先后逝去,但他們的諄諄教導像一縷陽光照亮每一個子女心間,又如一汪清泉在子女心中靜靜流淌。父母的愛,澎湃著無窮力量,激勵著他們奮力前行。
知所從來,方明所往。馮登紫夫婦在鄲城寄養(yǎng)兩個孩子的故事,就像蒲公英的種子散落在廣袤的豫東民間,成為人們記憶中的紅色印記。盡管70多年過去了,但這個獨具革命傳奇魅力的故事,依然閃爍著大愛光芒,傳遞著正義美好,贏得了千秋贊嘆!
【采訪札記】
斗轉星移,歲月悠悠?;仨惓侨嗣袢罕娛震B(yǎng)革命后代的紅色故事,總讓人涌動著崇敬與感動。鄲城樸實的群眾周德祥、張允增以生命保護了革命后代,他們都過早離開了人間,沒有親眼看到馮光、馮光明成長為國家棟梁這一天。但他們的無私付出,卻是崢嶸歲月里,共產黨人與人民群眾生死相依的真實寫照。
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戰(zhàn)爭年代,黨員干部為人民群眾出生入死,人民群眾為革命后代舍生忘死,感人故事的背后,需要我們賡續(xù)紅色血脈,凝聚磅礴力量,奮力續(xù)寫黨群、干群魚水情深新篇章。②16